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聊斋红楼人物命名的相异之处
  作者:马 瑞 芳

      《聊斋志异》和《红楼梦》在人物命名上最大的不同有两点:
 
  其一,在《聊斋志异》中,作者有很多钟爱的男性。蒲松龄从儒家经典中找出十分美好的名字给他们,类似的现象在《红楼梦》中见不到了。
 
  红楼突出地表现出"女儿是水做"的、"男人是泥做"的,显示出宗法社会的世纪末情绪。
 
  《聊斋》:把笃于兄弟情谊的人叫"张诚",其名取自《中庸》:"诚者,自成也";叫"曾悌",字"友于",取自《论语》:"弟子人则孝,出则悌","孝乎惟孝,友于兄弟";叫"向杲",杲杲为日出之貌。
 
  《红楼》里的兄弟,贾珍和贾琏,是狼狈为奸的坏蛋;贾环和贾宝玉,是恨不能你吃了我、我吃了你的乌眼鸡。贾琏有个不引人注目的小兄弟曰"贾琮",第二十四回贾宝玉给贾赦请安,贾琮来问好,邢夫人说:"哪里找活猴儿去,你那奶妈也不收拾你,那里像大家念书的孩子。"可见贾琮顽劣邋遢。贾琮常跟贾环一起出现,看来物以类聚。第六十四回写到宝玉亦无与琮环可谈之语",说明贾宝玉跟这两个兄弟话不投机半句多。贾府"玉"字辈的男性,贾珠早死,馀下者除"贾宝玉"以三字命名外,其他四位按年龄顺序依次为"珍"、"琏"、"环"、"琮",音谐"真联还宗",有深刻反讽之意。这四个人都是败家子,没有一个可以给贾家光宗耀祖,更不可能联合起来光大祖业,所以第五回荣、宁二公对警幻仙子说:
  吾家自国朝定鼎以来,功名奕世,富贵风流,虽历百年,奈运终数尽,不可挽回者。故遗之子孙虽多,竟无可以继业。"荣、宁二公只拜托仙子关照贾宝玉。贾府两位老兄弟名字更有深意:贾政,谐音"假正",贾赦,谐音"假赦",必然败家。二位荣国府顶梁柱式大人物,名字居然是这样的含义。贾宝玉有时感叹谁谁坫污了好名好姓,不是没有道理,倒是他那些唱戏的朋友没有玷污好名好姓,如蒋玉菡,柳湘莲。
 
  《聊斋》把进人仕途的正人君子叫"张鸿渐",取自《易,渐》:"鸿渐于干";叫"马骥",字"龙媒",骥者,骏马也,龙媒,还是骏马,《穆天子传》:"天马来,龙之媒。"他们金榜题名,出将入相,仕途顺利。
 
  《红楼梦》里做官的,是贾雨村那样的人物,忘恩负义,落井下石,站高岸儿,所以,他表字"时飞","实非"也。和他一块起复的官员叫"张如圭",音谐"如鬼"。贾政最迂腐、最无用,最一本正经又喜欢恶俗不堪的赵姨娘,他身边的人,只知沾光(詹光〉,善骗人(单聘人),他手下的贾府库房的总管则是个"无星戥"(吴新登)。荣国府成了洪洞县,是《红楼梦》里那句话:"黑母鸡,一窝儿!
 
  《聊斋》把孝子叫"陈锡九",把不肯将异性妹妹做妾侍的叫"俞慎",《红楼梦》才不会有这样的好名儿。
 
  《红楼梦》当然也有所谓正面男性形象,如贾宝玉、柳湘莲、贾兰。贾宝玉"者,假宝玉也,在更深层次上、更高层次上,是封建家族的不肖子弟。
 
  有趣的是,《红楼梦》的正面男性,名字常带有女性色彩,甚至是为女性服务的,如贾兰,大约就是为了突出"到头谁似一盆兰"的李纨,才得到那样一个名吧。"好男人"的名字总带点女人味儿,大约就是凡是沾了男人光的女人就变成鱼眼睛这一观点的反证了。
 
  如果说《聊斋志异》里边的男性人名表现着作者对于宗法封建制社会的不绝的希望,那么可以说,《红楼梦》里边男性的人名则显示着作者对于宗法社会的彻底绝望。忽喇喇大厦将倾,连一个标志着伦理纲常、可以做顶梁柱的人的名字都造不出或不愿造了。
 
  其二,《聊斋志异》的人名多半是对于古典精髓原意的隐喻或在原意基础上的发展,《红楼梦》更喜欢自定义。
 
  《聊斋》:细柳,《史记,绛侯周勃世家》的细柳营之典,被留仙用于写一个恪守封建道义的女性。细侯,《后汉书,郭汲传》颂扬官吏之典,被留仙用于写一个"寿亭侯归汉,亦复何殊"的妓女。青梅,《三国演义》青梅煮酒论英雄,被留仙用于写一个慧眼识人的少女;云萝公主,《楚辞》"披薜荔兮带女萝"的隐士服饰之典,被蒲松龄用于写一个对功名利禄持超然态度的仙女……这些人物命名皆有诗意,有韵味,又皆和原典故有比较明显的师承关系。
 
  《红楼》:林黛玉和薛宝钗,"玉带林中挂,金簪雪里埋"。如果说,从"宝钗无日不生尘",还能找出一点悲剧意味,那么,从"黛玉"如何找到一个泪尽者?林黛玉的个性和命运是由作家在情节发展中通过不断命名推进的,包括诗社中的称号、绰号。曹雪芹用"终身误"和"枉凝眉"匡定黛玉命运,又让贾宝玉送个"颦颦"的字,在诗社中给她"潇湘妃子"的号,让小厮说,林黛玉是人见了不敢出气的美人灯儿……一切一切,都和"西方有石"的原典没有什么干系。这些姿态横生的号、字、外号却生动地表现了林黛玉。元春,《红楼梦》中写一张关于她的图画,一张弓,谐弓",一根香橼,谐"元",与"春"有关的古代典籍中找不到和她作为贤德妃而又不长命的有关隐喻,她完全由曹雪芹来决定。探春,单单名字不可能概括她的毕生,作者在判词里给她确定"才自精明志自高"的基调,用断线风筝隐喻身世,再用让她抽到"日边红杏倚云栽"的诗签,反复咏叹其命运。
 
  聊斋中作者根据创作要求并未采用古人典故的人名也不少,有学者提出"辛十四娘"谐音"心识士娘",用这个人名概括慧眼识士的女中豪杰。但此类情况没有红楼那样普遍。
 
  《红楼梦》的人物多采取自定义,是否就比聊斋高明,恐怕也难一概而论。应当说,白话长篇小说的艺术形式,更利于作者在较长时间和跨度内对人物名字做精雕细刻,并从多方面表现;聊斋短篇小说的艺术形式,适合于作者在简短篇幅中对人物名字画龙点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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